夏日的清晨,我站在黄果树瀑布前,看着万丈飞瀑从断崖倾泻而下,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。湍急的水流撞击在岩石上迸溅出万千银珠,仿佛天地间最磅礴的生命律动。这幕场景让我想起苏轼在《赤壁赋》中的慨叹:"逝者如斯,而未尝往也;盈虚者如彼,而卒莫消长也。"江河奔流不辍的意象,恰似人类文明长河中无数勇者以激流之姿劈波斩浪的缩影。
在敦煌莫高窟的藏经洞前驻足时,我触摸到了另一种激流勇进。公元十世纪,当吐蕃王朝的战马踏碎丝绸之路的宁静,当党项族的铁骑染红河西走廊,敦煌僧人洪辩却在洞窟中点起不灭的酥油灯。他带领弟子在幽暗洞窟中临摹壁画,用毛笔在斑驳岩壁上勾勒飞天衣袂,将梵文经卷封存于石室。这种在乱世中守护文明火种的精神,正如黄河在晋陕峡谷的九曲回肠,看似迂回却始终朝着大海的方向奔涌。洪辩用三十年光阴完成的五万卷经文,最终在1900年重见天日,让世界看见了中国文化在激流中的韧性。
2019年深秋,我跟随科考队登上南极冰盖时,再次感受到激流勇进的现代诠释。当科研帐篷被十二级狂风掀翻,当冰裂缝在脚下裂开十米宽的深渊,地质学家李华没有选择退却,而是用冰镐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凿出逃生通道。这种在极端环境中保持科学定力的勇气,与郑和船队七下西洋时的壮举遥相呼应。当"和平方舟"号医院船在印度洋遭遇海盗威胁时,舰长王伟带领船员用探照灯和广播声震慑海盗,用二十天时间完成七国医疗救援。历史长河中的每一次激流勇进,都在证明人类突破困境的永恒追求。
站在贵州天眼FAST的观景台,我凝视着这个直径500米的"大锅"接收137亿光年外的电磁波。工程师们曾面临技术封锁的激流,他们在贵州喀斯特地貌中开山辟路,用十年时间攻克馈源舱悬吊、索网支撑等世界级难题。这种在科技激流中勇进的姿态,恰似张衡的地动仪穿越千年时空,仍在丈量大地脉动。当"天问一号"探测器在火星乌托邦平原着陆时,中国航天人用"绕、落、巡"三步走战略,在星际探索的激流中刻下新的航标。
暮色中的黄果树瀑布依旧轰鸣,水雾在夕阳中化作七彩虹桥。从敦煌经卷到南极冰盖,从郑和宝船到天宫空间站,人类文明史本质上就是一部激流勇进史。那些在激流中勇进的身影,如同奔涌的河水永远向前,在碰撞中激荡出璀璨的浪花,在跌宕中塑造出壮阔的河床。当我们站在历史的长河边回望,会发现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激流,而勇进者永远在寻找下一个激浪的起跳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