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我握着笔,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闷热的午后。那天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,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撒了一地碎金。我忽然想起上周参加校园植物养护大赛的事情,那些在绿萝盆土里翻找蚯蚓的窘迫,在评委面前涨红的脸,还有最终捧回冠军奖杯时,手心被奖杯磨出的红印,都像电影画面般在眼前流转。
那天清晨,我蹲在教室后角的角落里,小心翼翼地把绿萝盆土扒开。按照生物老师教的方法,要找到三厘米以上的蚯蚓才算合格。可当我翻开湿润的泥土时,只看到几只干瘪的蚯蚓尸体,像被晒干的树枝般蜷缩着。我的手指沾满黑泥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后背的校服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迹。这时前排的小雨突然回头:"你的绿萝叶子怎么都卷起来了?"我慌忙把脸埋进臂弯,指甲掐得掌心生疼。
午休时我躲在器材室角落,把脸贴在冰凉的玻璃柜上。阳光从铁丝网缝隙里漏进来,在柜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。我盯着柜里去年比赛用的冠军盆栽——那株油亮的长春花,花瓣边缘还留着去年我手滑碰出的缺口。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,班主任王老师蹲下来递给我一包营养土:"记得你总把绿萝放在窗边晒太阳吗?蚯蚓最喜欢这样的环境。"她轻轻拨开我紧握的拳头,露出掌心被指甲划出的月牙形血痕。
那天下午的备赛时间,教室里多了股清新的泥土味。王老师带着全班同学用营养土重新配土,小雨主动帮我找来去年冠军盆栽的蚯蚓样本。当我颤抖着把蚯蚓放进透明观察盒时,阳光正好落在盒盖上,那些银灰色的蚯蚓像会游动的丝线,在玻璃上划出细碎的光痕。评委老师惊讶地发现,我的绿萝叶片重新舒展成翡翠般的弧度,叶尖还挂着晶莹的露珠。
颁奖典礼那天,我站在领奖台上,手心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报名表。阳光穿过礼堂的彩色玻璃,在奖杯上折射出七彩光晕。当我把冠军证书递给小雨时,她红着脸把冠军盆栽分给我一株:"以后我们轮流照顾。"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,我忽然想起那个在器材室哭泣的自己,想起王老师说的"植物和人一样,需要阳光也需要陪伴"。
回家的路上,我特意绕道经过花市。卖多肉植物的老爷爷正在给仙人球浇水,水珠顺着针尖滚落,在沙土里砸出小小的水坑。我蹲下来观察那些胖乎乎的叶片,忽然发现每片叶子上都刻着细小的伤痕,像星星的纹路。老爷爷笑着递给我一株带伤痕的仙人球:"你看,这些伤痕是它去年夏天开花留下的勋章。"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我忽然明白,原来成长就像这些带伤痕的植物,那些曾经让我难堪的伤口,终将成为生命中最独特的印记。
此刻我合上作文本,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,像在为那个闷热的午后轻轻叹息。那些在绿萝盆土里翻找蚯蚓的清晨,在器材室哭泣的午后,还有捧着奖杯时被阳光晒红的脸颊,都化作滋养心灵的甘露。我悄悄把那张皱巴巴的报名表夹进课本,扉页上"永不言弃"四个字,在台灯下泛着温暖的光。